(二)
玄武四十三年,腊月,十七,丞相府的喜庆气氛弥漫了整座天墉城。
丞相府的千金大婚,而新郎却是昔日夏总兵部下的一个副统领。
丞相府的这门亲事,在民间传早已是沸沸扬扬地散播开来,昔日夏总兵座下副将李正乾,贪生怕死,投靠奸相秦升,被秦升青眼相待,甚至将自己的女儿秦燕燕许配给他,委以重任。
一时间,庙堂之外,无人不背后唾骂李正乾,贪生怕死,玷污夏总兵的声名。
一夜间,一世英名,终是毁于一旦。
新建的将军府坐落于天墉城西南处,偌大的府邸门外站着当朝文武百官,而城中百姓竟是无一人围观,个个关门闭户,似是躲避瘟神一般。
骑马走在天墉城的主街之上,李正乾嘴角浮现一抹自嘲:这种成亲场景,只怕也是开了天墉城的先例吧!
车队行至将军府门前,文武百官早在门口等候,只是千人千面,神色各异。有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,也有不屑一顾冷眼嘲讽的,李正乾整了整新服,一脸平静地走了进去。
拜堂,行礼,李正乾看着座前笑意盈盈的秦升,手指几乎将掌心掐出了血来。
“小婿……李正乾拜见岳父大人!”
秦升笑眯眯地点头,示意他起身。
“从今以后,我这唯一的宝贝女儿就交给你了,你可要好生待她。”
秦升眯了眼又补充道:“从前的事我们就不再提,从今以后,我们就是一家人,你可别……让本相失望!”
李正乾深吸一口气,“小婿定不负岳……”
他这父字还未出口,大厅外忽然响起一声骤喝,“无耻秦贼,今天就是你的死期!”
这声骤喝洪亮,震耳欲聋,足足压过了满堂的丝竹交谈之声,与此同时,一个黑影带着一道寒光闪电般刺到了秦升身前。
满堂宾客的宾客甚至都来不及惊叫出声。
秦升依旧在笑,只不过那笑容中却带了三分冷意。
说时迟,那时快,一个身影如疾风一样挡在了秦升身前。
李正乾的手指已经夹住了那柄刺到秦升胸前的三尺青锋,“啪”地一声,青锋应声折断。
“李正乾!你这叛徒!”
偷袭的黑衣人全力一击未得手,登时怒骂出声,秦升轻轻弹了弹胸口的衣服,大厅中立刻再度涌现出数十名奇装异服的身影,这些人都是秦升网罗来的江湖高手。
与此同时,黑衣人一声口哨,厅堂之外亦是涌现出数十名黑衣身影,双方顿时陷入厮杀。
厅堂之前的黑衣人此刻已然扯下了蒙面的黑布,露出一张苍白却熟悉的脸。
李正乾深吸一口气,秦升却笑眯眯地开了口,“方大刚,本相好心放你们一条生路,你们却不识好歹,执意找死,真是浪费了本相一番心意!”
“老贼,少废话,今日就是你的死期!”话音未落方大刚手腕一抖,提着断剑依旧向秦升舍身扑去。
李正乾身形一动,再度跨前,空手便去接他的断剑,方大刚一声冷笑,断剑挽出三个剑花,分数三路,直逼李正乾双目,咽喉与胸口。
李正乾右手一抬便已弹开了刺向他双目的剑影,左手一翻,已经搭上了方大刚的剑身,与此同时,他手腕一转,那断剑却是直没入了方大刚的左肩,深及入骨。
就在这停滞的一瞬之间,一柄拂尘已不知从哪里挥出,射出一抹金光直中方大刚的后心,“砰”地一声,他的身子即刻向一旁飞了出去,重重地摔在了地上。
一个身着道袍的白眉老者现身于堂上,他看了李正乾一眼,弯腰向秦升行礼。
“多亏了白眉真人, 这逆贼首领才得以伏法!”秦升笑眯眯地挥手,方大刚被押了过来,嘴里大口鲜血喷出,肩头后心已是被鲜血浸透。
看到方大刚被擒,外面那些黑衣人更是杀红了眼,纷纷以命相搏,冲向厅堂。
白眉真人白眉一挑,手中拂尘凌空挥舞,一道道金光术法飞出,宛如利剑一般,射向众黑衣人。
众黑衣人血肉之躯,根本躲不开飞来的金光,被那金光一一击中双腿,登时倒在地上,再没能站起来。
“想刺杀本相,只怕你们自己还不够!”秦升眼底带着笑意,眼眸却看向李正乾。
“老贼……我恨不得将你……千刀万剐……剔你筋骨……食你血肉!”方大刚苍白的脸上已毫无血色,他遭受白眉真人一击,只怕五脏俱损,命不久矣。
方大刚的目光又转向了李正乾,透出森然恨意,“夏总兵待你不薄……你怎可如此回报他?当初要为夏总兵平反的是你……如今你竟这般毫无廉耻……甘愿做这老贼的走狗!”
李正乾喉头微动,眼底终是有不忍之色。
“怎么?正乾?看到昔日旧友不忍心了?”秦升呵呵笑道。
李正乾闭了双眼,有东西似是被他生生逼了回去。
他再度睁眼,看向秦升时已是面无表情,“若我说真的不忍心,岳父大人可否放他们一条生路?”
“你说呢?”秦升已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。
李正乾却忽然笑了,“那就请岳父大人处置掉这些乱臣贼子吧,免得以后什么人都敢来将军府造次!”
有风从堂中吹过,一时间堂中寂静无声。
秦升看了看李正乾,似是要在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,他笑了笑,“不错,今日你公正无私,又舍身救我,本相把女儿托付给你还算没看走了眼!”
“至于这些个乱臣贼子……就在将军府门前砍了吧!”秦升挥了挥手,侍卫便将一众黑衣人拖了出去。
就在此刻,厅外又是一道道惨呼声接连而起,只见一道蓝光从天而降,径直笼罩了整座将军府,众人脸色一变,那白眉真人拂尘一挥,身形已然在原地消失,只见庭院之中又涨起一道金光,“砰”地一声巨响,一股股强大的法力波动震荡开来,震得众人东倒西歪。
等众人从地上爬起来时,连同方大刚在内的数十名黑衣人已然消失在将军府。
“丞相……他们还有后手……”白眉真人身形踉跄,气息已然大乱,秦升的脸色也是变得有些难看。
李正乾回味着先前那道从天而降的蓝光,心底微微一动。
将军府内,喜宴依旧进行。
一日的热闹喧嚣而过,酩酊大醉的李正乾被手下扶进了新房。
等待多时的秦燕燕想替他宽衣,却被他吐了一身的污秽……